只能守護-茨廠街916

916那夜，我和本傑明濕漉漉的站在茨廠街。雨一直沒停，就是綿綿的下著……

當我的好友吉安在人鏡白話劇社樓下以文化表演者的身份將他籃子裡的菱角遞給我的霎那，很想跟他說辛苦了。當然，也想說大家都辛苦。站在雨中的所有人，誰不辛苦呢？大家在濕濕冷冷的街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冷雨其實考驗著大家的意志和體力，現實則考驗著表演者--地點的限制、經費的限制、人力的限制……

其實雨夜，坐臥在家中的沙發看雅斯特羅重複又重複節目不是更好嗎？何必今夜又是假期良辰站在雨中？有人說，這樣的活動可能一辦再辦，今天不來，明天還是有的。只是明年今日，也許就沒有今日了，老街的樣貌也不是我所見的了。

這夜，我們沒有示威。我們一群人去了人鏡聽戲。這是那舊時人們都會穿著西服旗袍，坐在舞台前做的風雅事。台上唱著帝女花的香夭，我也小聲唱和。長平公主跟駙馬最後的一杯合卺酒，道盡亡國恨。然後我們聽合唱團的演唱，大哥哥大姐姐（雖然他們有些已經進入古稀之年，但我仍覺得他們心境年輕）領著大家唱傳燈。然後我們來到樓下，人鏡對面的窗戶傳來我國著名男女歌唱家獻唱的繞樑之音，還有壽板舞團的舞踏。這些都是在大音樂聽才可聽見、看見的藝術表演，今夜卻為了守護老街來到了窗台前。少年朋友演奏華樂，樂曲都是跟月亮有關的，縱然那夜，烏雲遮蔽了天空，路燈下的雨絲也越來越綿密急促。

來到積善堂遺址，雨中聽另一位女高音唱Nella Fantasia『在我夢想中』，特別有味道，氛圍好。不知是不是吉安那幾回拜請感動了天和地，雨竟然在他表演一半停了下來。學院生表演的殭屍舞緩和了一下有點沉重的氣氛。來自Aswara的同學們激昂的表演敘述歷史很有活力，也讓大家知道關心老街的不只是華人。友娣姐姐的獻唱無懈可擊，好美的感覺，特別是天涯歌女的呈現，很對老街的味道。共享空間的『問簽』，看得我心裡激動，當初祖輩來番就是相信人定勝天，命運一定能改變。最後的傳燈，吉安說：『若我們真的不能抵擋強權，就守護茨廠街到最後。』心裡一陣酸，熱淚盈眶。十年在吉隆坡，茨廠街回憶不少。本傑明的回憶，更是如恒河沙數，有些甚至都記不清，但是感情確是清晰的。如果老街拆了，是不是也將我們的回憶一併帶走呢？如果是，那夜我們就不會在這裡了。

這夜我們的激動，帶著藝術的美感，我們希望柔性的訴求可以被聽見。三聲的『守護茨廠』之後，一切和平落幕。現場沒有留下垃圾處處，既然已經答應守護，就不能再『欺負』這條老街了。雨又回來，大家安靜散去。

今早接到摯友吉安來電，我們聊了一下，我說那夜本來我和夫婿要叫他一起吃東西，想必忙了一夜肚子也餓了，可是卻看他匆匆走遠。他笑說一臉大戲妝還沒卸又要收拾，才行色匆匆。我說沒關係全茨廠街的街坊都認識你了就這樣掛著臉上的妝過來吃好了，他笑我瘋狂，然後再緩緩說：『我想，將來還是會辦的……』

我們大家都希望茨廠街年年有今日，雖然我們知道，有些事如果要來擋也擋不住的話，就真的只能守護。

P/S:有興趣了解有關活動的朋友，可以去這個FB專頁：
Petaling Street Community Art Project  茨厂街社区艺术计划 2011